【展览解读】印象派与“她”
爱德华·马奈（Édouard Manet，1832.01.23～1883.04.30）
爱德华·马奈，印象主义先驱。
一个敢用希腊女神来给自己为妓女作的画命名的狠人（《奥林匹亚》）；
一个敢把裸体妇女直接画在画里，再公然展览的硬人（《草地上的午餐》）；
一个酷爱画肖像画，没事还给船长渔夫画肖像的闲人（《诺曼底渔船船长肖像》）。
左上：《奥林匹亚》，1863年，爱德华·马奈，现藏于卢浮宫
左下：《草地上的午餐》，1863年，爱德华·马奈，现藏于法国奥塞美术馆
右：《诺曼底渔船船长肖像》，约1870年，爱德华·马奈，正在展出
这样的一个男人，在卢浮宫，遇见了一个女人，情之所至，为她画了一幅肖像画。
《阳台》，1868年，爱德华·马奈，现藏于法国奥塞美术馆
然后，又画了一幅。
《举着扇子的贝尔特·莫里索》，1872年，爱德华·马奈
又画了一幅... ...
《贝尔特·莫里索肖像》，1872年，爱德华·马奈，现藏于法国玛摩丹美术馆
又又又画完第十一幅画后，马奈终于鼓起勇气把她介绍给了自己的弟弟。
贝尔特·莫里索，那个女人。
如果故事被这样讲述，不知道冤枉的是马奈还是莫里索。事实上，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存疑的，至少是克制的。但相比于做一个莫须有的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莫里索作为一名印象派画家，她的作品和她独特的艺术风格更值得被大众重新审视。她是印象派最坚定的开创者、支持者，甚至在集体分崩离散之时，仍然固执地在风格上不断探索。她是那个把印象主义推到极致的人。但她的名字却草草地被历史掩盖了起来。原因说来也简单，因为她，贝尔特·莫里索，是一名女性。因为她，是“她”。
《贝尔特·莫里索肖像》，1872年，爱德华·马奈
印象派里的“她”
19世纪下半叶的法国，刚刚经历过资产阶级革命，社会面貌焕然一新。商店、街道、公园为大众提供了新的公共交流场所，交通运输的发展也使得远郊的旅行成为可能。与此同时，“新阶层”的兴起使得艺术市场越发地繁荣，画家们开始走出室内，到户外、到公共场所进行作画，当然这里的画家主要是指男性画家。
实际上，印象派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以资产阶级男性为主体的男性俱乐部。他们如同“浪荡子”一般，白天在酒吧、咖啡馆谈天说地、晚上在剧院的包厢中观看演出、周末可以去公园野餐、度假的时候去诺曼底海边消遣，甚至他们中的佼佼者还参加了普法战争，因此他们可以描绘多姿多彩的社会生活和波澜壮阔的自然景色。
《埃特勒塔》Etretat
约1883年
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
布面油画
35 x 24厘米
正在展出
但以莫里索为代表的女性画家却往往囿于庭院之中，描绘的空间也常常限制在餐厅、会客厅、卧室、私人花园和阳台。这使得她的作品清晰地与其他印象派画家的作品区分开来，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莫里索并没有刻意趋同于其他印象派艺术家那样追求色彩的力量与技法的革新，而是将女性生活化的感悟与轻松的视觉影像融合在自己的画布上。
《摇篮》，1872年，贝尔特·莫里索，现藏于法国奥塞美术馆
《在舞会上》，1875年，贝尔特·莫里索
《阳台上的女人和孩子》，1872年，贝尔特·莫里索，现藏于芝加哥艺术学院
“她”视角
印象派的画中往往充斥着资产阶级男性观看世界的角度，这尤其体现在他们对女性的描绘中。印象派画家笔下的女性要么是一丝不挂的裸女，要么大多衣着鲜艳、色彩华丽。前者满足了男性的窥视欲，后者则证明了这些画家的“浪荡子”事实：当时只有女演员、妓女等一些社会地位较低的女性，为了取悦于男性、刺激男性的视神经，不得不穿着艳丽的服装。
《瓦伦西亚的劳拉》，1862年，爱德华·马奈
而真实的中产阶级妇女的日常装扮都和莫里索画笔下的一样——以简洁朴素的黑衣和白衣为主。在这些画里，莫里索从来没有将她们视为客观的研究对象，她观察、同时也了解、肯定，甚至融入其中。这不是基于一种客观却冷酷的观察，而是基于情感共鸣基础之上的。
《费康港》The Port of Fecamp
1841-1895年
贝尔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1841-1895）
布面油画
19 x 27厘米
正在展出
在《费康港》中，莫里索刻画了这座港口城市的海滨景观，尤其是人们在渔船停泊的沙滩上休闲娱乐的场景。她并没有过多地描绘远处海天相交的自然风光，所有的笔触和色彩像是瞬间被收集在画面上，而是着重地落笔于左下角的一对母子，母亲身着黑衣，轻轻地弯下腰；孩子向上举起双手，努力地拉着母亲的手。
像她的其他画一样，两个人的表情并没有被仔细雕琢，甚至有可能是被刻意隐去，却在散发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温柔的气氛，一种快乐的静谧。透过这对母子，人们似乎能看到家庭生活最迷人的一面，柔和的色彩仿佛给画面披上了梦幻般的外衣。
“她”的结局
“我深知没有男人会把一个女人与他对等地看待，而一切的缘由是因为我深知自己的价值所在。”作为印象派的创始人之一，虽然她的印象主义画作在早期受到了评论家的称赞，但八十年代以后，莫里索却几乎被遗忘了，这让她感到绝望且无奈，甚至临终之前，她在自己的职业一栏填上了：无业。
《芭蕾舞女演员》，1879年，贝尔特·莫里索，现藏于法国奥塞美术馆
有一个令人唏嘘的例证：印象派画家卡里波特购买了几乎所有印象派重要作者的画作，唯独没有莫里索的画作。1892年，当卡里波特把收藏的印象派作品悉数捐给卢森堡博物馆时，莫里索的好友马拉美设法让卢森堡博物馆购买了一幅莫里索的作品《芭蕾舞女演员》，以确保她在印象派中的地位。由此可见，莫里索的作品确实难以引起同阶层男性买主的兴趣。相比于她的男性友人们名声渐隆，她则只能在家照顾染病的女儿，不断地以女儿为模特发挥着自己最后的一点热量，但却因为染上和女儿同样的疾病，最终于1895年不幸去世。
《拉小提琴的朱莉》，1893年，贝尔特·莫里索
“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
1971年，艺术史论家琳达·诺克林提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没有伟大的女性艺术家？”
这个问题也适用于莫里索：为什么她会被主流市场边缘化？她得到过柯罗的指导、马奈的提携、印象派友人们的帮衬，同时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在加入印象派之前，她的画作连续几年入选官方沙龙，她的绘画功底可见一斑。加入印象派后，她也不遗余力地实践、发展印象主义，她和莫奈是唯二在印象派团体分崩离析后，依然在印象主义这条路上飞驰向前的画家，但最终莫奈成为了印象派的代言人，莫里索则被扫进了角落。
纵览她的艺术生涯，翻来翻去，我们似乎只能看到唯一一个对她的限制：女性。女性身份使她不能参与广泛的社会生活，从而被迫放弃许多题材，她无法画出巴黎酒馆里、剧院里的喧嚣，也无法画出壮烈的战争场景，甚至有些宗教场景都拒绝女性参加。而且，她既无法观察男性的身体，也很难创作出令男性评论家收藏家喜爱的女性身体，这使得她的肖像画的创作范围变得异常狭窄，最终只能选择画家庭生活，而这又是被当时艺术界所不齿的，“女人味太重的”。最终，性别禁忌成功地阻拦了一个天才画家向艺术巨匠的前行。
150年过去了，当我们回看莫里索，除了为她哀叹时运不济，也能欣喜地看到一些新的变化：1895年，莫里索去世两年之后，巴黎的Ecole des Beaux Arts艺术学院正式开始招收女生，女性艺术新的世纪开始了。
“从库尔贝、柯罗到印象派——来自法国诺曼底的光影世界·真迹展”已于2021年7月16日在中华世纪坛开展，展览精选了61幅以法国诺曼底地区艺术为主题的包括莫里索、莫奈、马奈在内的35位艺术大师的真迹。透过这些画作，你能回望“她”和他们笔下那个光影闪烁的海岸。你也可以站在“她”的画作前，仔细品味那被掩盖的面容上，是怎样一笔温柔或是忧伤。
展览现场
大坛展讯
《从库尔贝、柯罗到印象派——来自法国诺曼底的光影世界·真迹展》
展览时间
2021.7.16-2021.10.15
（观展时间9:00-17:00，16:10停止检票。每周一闭馆，节假日除外）
展览地点
中华世纪坛 二层世纪大厅
票务信息
优惠票68元
单人票98元
双人票17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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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昭一
责编：心宇
撰稿：大锁
校对：小清